一個交響樂團,要奏出和諧音樂,每個團員都不能掉以輕心。任一團員彈錯音調,弄亂節奏,即使只有一小節,都足以破壞樂曲。倘若負責起音的首席小提琴手走了音,更是會把整曲都搞砸了。如果沒有適格的指揮,則不但表現不出抑揚頓挫的音色,更可能荒腔走板,一片噪音。

世界的金融穩定,有賴各國攜手共同維持,猶如交響樂團的每個團員都有一份責任。倘若某個國家金融失序,如同某團員彈錯音符,可能引爆金融風暴,例如中美洲的墨西哥、中南美洲的阿根廷、巴拉圭,東南亞的泰國、馬來西亞,都是樂團中一角,曾經因金融市場走調而在風暴中迷失。

近兩年來,擔任首席小提琴手的美國也走音了,華爾街崩塌,於是乎,這金融穩定交響樂團,便在狂風暴雨的吹打下弄散了樂譜,每個團員四處找譜,結果是冰島的琴弦斷了、杜拜的鼓槌掉了,胡吹亂打,舞台演出驚悚恐怖劇。

爾近在倫敦舉辦的G20論壇,備受全球注目。蓋世人均已瞭解到,在這全球金融失序的時代,各國難以獨善其身,必須國際間相互合作,協議出共識的主題旋律,規劃出同步的節奏。不少國家以參與G20會議作為抬高其國際地位的托台,連法國聲望下跌的沙克吉總統也因參加G20期間而賺到一些民調上升點數。

美國的首席小提琴手地位,在此會議中受到質疑。美國是此次金融海嘯的起火點,又不斷地印發鈔票意圖脫危,卻是治絲益棼,看來美國的強勢琴弦是鬆弛了。中國大陸在此會議中質疑美元主導地位,雖然短期內難有他國貨幣能夠取代美元地位,但是近來中國大陸磨刀霍霍地強力培養金融尖兵,推動境外人民境交易,似有挑戰首席小提琴手的企圖。

指揮呢?一個交響樂團需要有卓越稱職的指揮,能夠糾正偏差走音的團員,在雜亂中帶領所有團員整理步調,統合成和諧有序的旋律。這樣的角色應身懷綜觀全局的能力,並具有對團員下令的權威。然而,由於各國均為獨立的個體,個個自有盤算,難以接受另一個指揮單位來告知其行止方向。也因此,國際間的合作機制總是分分合合。

理論上,國際貨幣基金(IMF)在60年前成立時,便被賦予穩定國際金融的重責大任,但是至今來看,除了對小型金融問題或有立即助益之外,它鮮少能發揮事前杜絕國際金融大型風暴的功能,常只是扮演著處理善後問題的角色。

固然IMF會對會員國家提出金融改革呼籲,但改革主動權仍操在各國手中。除非某些國家因金融體系崩潰而接受其奧援時,該國方在不情願下交出政策主導權。然而,在尚未有更佳機制前,IMF仍須承載著世人的寄託,繼續揮動指揮棒,沈重而艱辛。

歷年來國際間為了協助金融穩定,也不乏各種努力。1998年3月G7會議之後,成立了「金融穩定論壇」(Financial Stability Forum),對各國提出金融穩定措施的建議,包括國際間金融主管的互動、金融機構健全性規範,乃至於金融機構管理階層的應有風險認知。然而,此論壇只能提出建議,無法強制各國執行。爾近的G20會議,擬將金融穩定論壇提升成「金融穩定委員會」(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未來將與IMF合作。到底這是雙指揮?副指揮?抑或顧問?能否發揮更積極的角色?尚待觀察。

金融穩定能否達陣,如同交響樂團能否順利演出,須所有團員平時勤練功夫,須首席小提琴手精進稱職,須有各國共識支持出具能力的指揮角色。如何在各個團員各據山頭,都想要趁機來段獨奏的情境下,湊成和諧之音?這是各國的功課,也是全球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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