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腦革命》這本書寫道:「右半視野由左腦控制,而左腦與愛、親密關係等正面情緒有關,所以遮住右眼時會帶來焦慮感。」

那如果喜歡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左眼遮起來,讓他以為每次看見我都有好心情?

他長得真是好看
可遠觀不可褻玩

我闔上手裡的書,將百葉窗撐開一道縫隙向外窺視,整個世界彷彿鍍上24K金一般閃閃發亮。距離上課還有很長的時間,於是決定去超商買杯飲料。

走到狹小的教室門口,一個高䠷的人影擦身而過,不正是我想要遮他左眼的那個人嘛!直到在超商櫃台前結帳時,我腦袋裡仍充滿著這個怎麼遮住別人眼睛的愚蠢問題。

他長得真是好看!記得開學第一天,學姊們成群擠在教室窗邊竊竊私語討論著他。他戴著水藍色的鴨舌帽,稍微遮住濃黑的眉,更加突顯了單眼皮下稚氣未脫的眼神。天空藍的筆挺襯衫外面,罩著薄薄的深藍色針織背心,全新的牛仔褲還留有一種好聞的單寧布氣味,他的腿看起來帥氣而修長。

由於他出眾的外表「距離」我們這種鄰家女孩太遙遠,被我偷偷定義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對象,但他自我介紹時卻又十分平易近人,好像要刻意宣告他只是普通的大學男生。

他一走下台就坐到我旁邊那張椅子上。我抬起頭想告訴他:「這椅子剛剛有人坐,他去上廁所了。」但他低頭忙著調自己的iPod。那一瞬間我臉頰漲紅,變成教室裡渺小的螞蟻之一。

撞見他與系花同行
對他的情愫變調了

從超商回到教室後,班上同學大多數都到了,只剩幾個零星的位置沒有人坐。他和平常一樣習慣坐在我的左手邊,問我上節課老師教到哪一頁。課堂上,老師講到將來希望能研究出讓他的蘭花發出螢光的方法時,他不知道為什麼嗤嗤笑了起來。我偷打他一下,問:「有什麼好笑的啦?」他搖了搖手,示意要我繼續專心聽講。對我來說,他就是這樣忽遠忽近,正當以為能多懂他一點的時候,他又設下好幾道防線。

因為兩人經常這般比鄰,讓我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心裡甚至隱隱期盼著能成為他的女友。

可是據說今年情人節,跟他告白的女生有好幾個,那些女孩之中,還有美麗大方的系花級人物。我特地選修她系上的通識課,而且還趁著下課空檔偷偷調查她。大家都異口同聲稱讚她美麗又善良,功課又好,假如有美女界的十項全能,她一定會拿金牌吧。

那個晚上我走在宿舍圍牆邊的陰影下,使君子花香瀰漫在絲綢般的夜色中,就這樣無預警的撞見他與那位「系花」親密同行。那一刻,一時也說不出有什麼妒忌或悲傷,還在盤算該怎麼打招呼才自然,他們卻已走遠了。我彷彿置身於無聲電影的一幕,他們的身影和臉上的笑意都具體而鮮明,但那些歡聲笑語在那一刻卻靜默著。

尼采說:「愛是一切情感中最自私的情感,所以當它受到傷害時,也是最不寬容的。」

往後數個月,我悵然若失,無法集中精神思考,他如常的坐在我旁邊,但我過往對他的情愫似已變調,談話也漸漸變得不太投機。

陪他去拜月老
原來他沒女友

畢業典禮那天他要我陪他去一個地方。

「台南天壇……你來這裡要幹嘛啊?」

我心裡嘀咕著:「都畢業了,該不會還要補交什麼古蹟報告吧?」

他一逕向著廟裡邊走,最後在月老前虔誠參拜,我跟著沒頭沒腦拜了幾拜,回程途中忍不住問:「你和你女朋友還好嗎?」

他回過頭,眉毛都皺在一起:「我沒有女朋友啊!」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始終不明白自己在他心中是什麼位置,大學四年的時光裡為他嘗盡暗戀一個人的苦澀酸甜。

對他而言,或許我就是個普通朋友吧。無形之中,他在我心裡製造那麼點缺憾,像是希爾佛斯坦(Shel Silverstein)的繪本《失落的一角》中,一個缺角的圓到處尋找它失落的一角,後來它不斷滾動,慢慢把自己的缺角磨圓,成為一個完整的圓,然後找到另一個圓,兩個圓一起向前滾動……

當內心的缺角未被磨平前,那些存留在腦海中對他的回憶,是我懵懂青春歲月裡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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