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百合又開了,你知道嗎?家裡的陽台,從小時候開始就種滿了花,各式各樣的花,在春秋冬夏的每個季節裡綻放。曇花、玫瑰、繡球花,是來自花卉市集的花;薔薇、蘭花、茉莉花,是從朋友那兒移來的花。
我常常得意地想,整個社區大概會因為有了我們家生氣蓬勃的陽台景緻,而更加適合人居住吧!也許是溫度、陽光等,都配合得剛剛好,幾乎很少植物會栽植失敗,唯獨那盆百合,在那兒站了好些年了,就是不開花。
這株百合,來自你的後院。當初我們都滿懷期待,天真地以為分株到家裡的陽台後,一定也可以芳香四溢地開放,沒想到,這株百合讓我像個盼望抱孫的公婆,澆水、施肥、換大盆子……,用盡了各種方法,天天期待,卻年年失望,毫無任何一點令人欣喜的消息。
日子一久,那株百合在其他花爭妍鬥豔的競爭之下,漸漸被我們遺忘了,甚至記不起最後一次因為它不開花而懊惱是何時了,但就算如此,我們還是讓它在這個陽台的一角繼續它的 生命。直到你離開的那年,它安排了它自己出場的特別時機,花,開了。
花開了,分開了。
才曉得,有些人只能透過思念才能遇見。卻又在哪個不經意走過的街頭,巧妙地勾起那些曾經美好或一直都很不起眼的片段。回到家裡,站在那個陽台的窗邊,想要逃離有你的地方,百合淡淡的香氣卻不請自來地進入我的胸腔,不斷地提醒我,它一直都站在那裡。百合為何選在這年開?花為何挑在此時香?這曾經讓我很期待的百合花,美麗地格外諷刺。你還會在乎百合花開不開嗎?而我還會在意有沒有花香嗎?
傷痛過後,想要將關於你的東西都打包,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開始,相片、禮物、外套、日記……,東西收完了,那記憶呢?至於這盆百合花,到底要不要鏟除掉呢?
站在陽台,盯著這盆百合看了許久,想著這盆百合之前那些不配合開花的日子;回憶著這幾年有人可以一起吃飯的日子。
腦海裡想到的,不管是哪個,都令人難以忘卻,但是,究竟為何要格外欣喜呢?這盆百合不論花開或不開一直都在我的陽台啊,到底為何要特別難過呢?留下來的是一直都站在這的自己。過去的喜悅,在哪一刻永遠都會是欣喜的;那時的難過,在那一秒永遠都是有淚滴的,命運若應當如此,那就順應著它走下去吧。看著看著,我覺得或許我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於是,我明白了。我回過神,收起鏟子,拿把園藝剪刀將百合花一支一支地剪下,插在客廳的花瓶裡,而我知道這株百合在不開花和開花之間、在陽台與客廳都是一樣安然的。
這株百合又開花了,你知道嗎?或許帶著百合花香的微風,也有吹到你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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