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晚上,我整理完電腦中的資料,也洗完了澡,應該要上床睡覺了,可是,情緒如颱風後的海上波濤,怎麼也平復不了。需要宣洩的難受,漲滿了整個胸臆。

我覺得孤單,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想搖醒睡著很久的另一半,也不想跟尚未上床的兩個孩子傾訴,因為我覺得他們不會懂,或是怕他們又像以前一般怨怪我,說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誰要我這麼愛管閒事?

於是,我坐回電腦前,跟一位近幾年才開始走得比較近的朋友寫信,我不必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我也不必擔心她認為我誇獎她是一種虛假,我真的很羨慕她,人前人後總是那麼得體。

然後,很快的,在如此深深深的深夜,她回了信,鼓勵我也安慰我,也說出她的憂慮與擔心,似乎,彼此的關係又近了一些。我們在白天見面時,互相問候打氣,心底感謝著,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可以在我孤單時聽我說話。

很多年前,相識多年的老友搬離我家附近,原先一周見一次面的友人,突然遙遠了起來,偶爾經過他以前住的地方,眼角還會濕濕的,心裡好酸好痛,當我需要朋友時,少了一個可以暫時隱藏的地方。

朋友跟我說,溫小啊(親近的朋友都是這麼稱呼我),只要你有需要,任何時候,你都可以打手機給我。真的?他那麼忙,可能嗎?他說,真的,即使在半夜都可以。

之後,當我有需要,我真的打過電話給他,跟他聊天。有時候,撥通電話時,他人在國外,有時候,他在開會,有時候,手機的那一頭是關機的。在我最最谷底時,他聽出我話語中的悲傷與絕望,主動邀我吃飯,陪我說說話。可是,也就在那個時候,我明白了一件事,朋友一旦有了居住的距離,要維持過往的情誼,似乎很難,我應該要尋找新的朋友,在我需要時,彼此幫助、互相陪伴。

始終記得我當年病倒住院時,朋友知道我罹患癌症,紛紛來看我、為我禱告,尤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雖然多年不見,也來探望我。可是,當我的疾病不斷反覆發作、半夜掛急診時,陪在我身邊最久的,卻是教會的朋友,往往,救護車才到急診室,住在附近的他們已經先一步趕到。

於是,我會在半夜傾聽憂鬱症朋友的心事;朋友也會在我遭受莫大打擊時,不斷為我加油;而朋友的孩子跟癌症奮戰時,我們不斷為她禱告,大家一起攜手走過。

這一份情誼,在我們之間成了一爐火,在寒夜的冰涼中,溫暖了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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