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陣子,她空白到旁人以為她隨時會消失,也許她也很希望能夠無聲無息埋葬自己。只是,當刀尖沒入動脈了,血不要命地從她身體淌流出來那瞬間,她驚駭得丟掉利刃,抓起身旁的毛巾,緊緊壓住出血的手腕,身體抖顫一如風中落葉,然後跌坐在瓷磚上,哭到不能自己。為了自己的怯懦。
她上課,下課,中間那段時間幾乎是空白的。往往,只有和他不期而遇,眼神短暫交會,她會像窒息般,甦醒。
她活得不像個人,卻又真真切切活著。真奇怪,可不是。
她的朋友呢?親人呢?他們一直在身邊,但她不肯讓他們走進一步。
他們惱怒,他們著急,試盡各種辦法,都是徒勞。最後只能用著最糟糕的方法,激起她的回應。
他們說:妳就是喜歡活在悲慘裡!
他們說:妳的前男友早就另結新歡,就妳還在為他哭泣!
是啊。她早就知道,早在她自以為兩人甜甜蜜蜜的同時,他手裡就是牽著兩個女生的手。
這種事,那個女人很清楚,只有她笨,只有她傻,還把他給她的愛當成唯一。從頭到尾,她恨的不是他,她最恨的,是自己的盲目,造就現在的結果。
可以不一樣的!如果她早點發現,今天不會陷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可是,再怎麼早,終究太晚。不該的,怎麼這時候又想起這些……。
她跨步向前,突然,有個阻礙擋在前面,她進退不得,傻傻看向阻止前進的物品,是根枴杖?
「小姐,車多,走路要小心點。」旁邊的人提醒。
她看向那個戴墨鏡、持著盲人拐杖的男人,年紀輕輕,不到三十歲啊。
他怎麼知道她是女的,而且有輛車橫衝直撞地開過來呢?綠燈了,那人熟練地用拐杖探路,一路往前走。
她楞楞的,想起剛剛沒道謝,一路跟著。一旦錯失時機,後來又注意他是不是要撞上人了?路旁的障礙物,腳下的台階,光想著這些事,就讓她提心吊膽,總是衝動地想幫一把,又怕傷了他的自尊。
到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倒是跟了一段路之後,那人回過頭,對著她說:「小姐,有事嗎?」
像是被人抓到小辮子,她脹紅臉,連忙說:「沒…沒事。」
那人停下了,又問:「妳想去的地方,剛好和我同個方向嗎?」
「不…不。」她慌了,隨口答:「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那人笑著說:「妳應該看得比我清楚。」
「我是嗎?」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何看不清楚男友如何欺騙她。
「嗯。重點在於自己想不想看清楚。」
那句話有如當頭棒喝,她一時間,說不出話。
「妳再跟下去,就會到我家了,妳還是快回去吧。」那人揮手道別。
後來那人何時離開,她也茫然,只是有種豁然開朗在心中鼓盪。
就像那人說的,其實交往期間,總有蛛絲馬跡可尋,只是她不想面對現實,一直告訴自己,男友給她的愛是獨一無二。
原來她不是不能,是不想知道啊……。
想起那個盲人雖然看不見,還是勇往直前的背影,她突然覺得,活著也是一種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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