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夏末,全球動態隨機存取記憶體(DRAM)產業在經歷超過九季的景氣寒冬後,露出曙光。主流規格1Gb DDR2晶片一路從1美元以下大漲至1.8美元附近,正當全球DRAM從產業低迷的「重傷害」中慢慢站起來、無暇顧及後續布局之際,台塑集團旗下DRAM大廠南科卻已「動起來」,積極對外募集約400億元資金,準備東山再起,好好大幹一場。

說南科是這波DRAM產業在「冰河期」解凍後,台灣DRAM廠中最早甦醒的猛獅,一點也不為過。然而,這頭猛獅也是一路跌跌撞撞,才練就今天的體魄與膽識。

成立於1995年的南科,是台塑集團在半導體領域最重要的布局,但DRAM產業市況詭譎多變,南科營運也有如坐著雲霄飛車一樣上沖下洗,一直到2002年才第一次獲利。

DDR押對寶

小兵打響名號

也因為產業變化多端,國際大廠一一退出,南科成立後,換了不少技術夥伴。包括最早的日本OKI(沖電氣)、以及美國IBM、德國英飛凌(奇夢達分割前的母公司),去年才又轉與美國美光(Micron)合作,製程也從堆疊式(Stack)換成溝槽式(Trench),再換回堆疊式。

儘管一路走來風風雨雨,但南科也曾多次締造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績。1996年南科成立初期,營收規模還在台廠同業中「吊車尾」,幾年後DRAM規格進入新舊時代交替,全球半導體龍頭英特爾力推Rambus規格,但南科獨押倍數隨機存取記憶體(DDR),也讓當時還是「小蝦米」的南科一戰成名。

由於DDR不論性能、成本都優於Rambus,後來成為全球電腦標準配備,英特爾只能黯然退出砸下不少銀子的Rambus領域再跟進。南科對英特爾「以小搏大」的戰役大獲全勝,一舉將公司規模推上全球前五大。

也因為看對DDR趨勢,南科目2004年至2006年一帆風順,年年獲利。只不過,2007年下半年起景氣突然再度反轉,加上去年金融風暴席捲全球,又把南科再度打落鉅額虧損的陰霾中。

集團金援

挺進先進製程

尤其,南科去年稅後淨損367億元,虧掉近八成股本,創下公司成立以來最難看的成績,換算等於一天虧掉1億元。

景氣急凍,不僅讓向來以照顧員工出名的南科不得不放「無薪假」,更因大幅虧損,每股淨值跌破5元,股票交易方式慘遭打入全額交割。

為拉升每股淨值,南科第二季時不得不忍痛宣布減資311.78億元、幅度達66.43%,成為台塑集團上市櫃掛牌交易十寶中,第一家為了拉抬淨值進行大規模減資的集團公司。

面對難題接踵而至,南科並未被打倒。透過減資改善財務結構與體質之餘,公司仍積極與合作夥伴美光在先進製程共同研發,藉由技術優勢,東山再起。

考量南科轉進先進製程需要龐大資金,台塑集團關係企業也總動員全力協助。今年6月,在景氣復甦仍有不確定性時,集團的南亞塑膠、台化、台塑、台塑石化、麥寮汽電、長庚醫療財團法人等,義不容辭將南科發行的10億股私募全數認購,為南科籌到了122.2億元銀彈。

外資相挺

躋身DRAM股王

俗話說,天助自助者,這句話也在南科獲得印證。在獲得台塑集團關係企業122.2億元的資金相挺後,DRAM市況也突然轉強,更讓南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放膽再進行現增8億新股募資,再引進百億元資金,同時也積極與銀行團協調,要貸款150億元。

總計這幾次募資,估計可為南科帶進近400億元,充裕的銀彈將讓南科發展50奈米製程新世代技術無後顧之憂,藉此成為台灣第一家擁有50奈米製程技術的DRAM廠。

南科副總經理兼發言人白培霖表示,公司原本預計花費近200億元進行50奈米製程提升,目前看來,這幾次的募資已足以支應。

白培霖透露,南科製程轉換相當順利,原溝槽式製程將在10月上旬結束投片,10月中起南科將全數以美光68奈米堆疊式製程生產,並逐步轉入50奈米製程。

南科內部估計,68奈米製程成本是前一代技術的七成,轉入50奈米後,成本還可再比68奈米降三成,對南科成本降低將有非常大的幫助。南科預計,明年下半年將旗下每月3萬片產能的12吋晶圓廠全數完成50奈米製程轉換。

配合DDR2與DDR3世代交替,南科同步進行產品組合調配,估計DDR3在明年第一季時,將由目前的三成比重增為五成,未來DDR2比重將逐步降至20%到30%左右。

南科資金、技術都陸續到位,再度吸引市場目光。儘管現階段仍處於全額交割,包括摩根士丹利、大和總研等重量級外資機構仍針對南科發表研究報告,競相調高投資評等,更一舉拉升南科股價,躍居台灣記憶體晶片族群股王。

南科減資後,每股淨值已大幅拉升,且甩開龐大股本壓力,體態更輕盈。南科內部樂觀預期,最快11月就可脫離全額交割。

在韓國DRAM廠者挾既有業界優勢,一路想要趁這波景氣調整時「逼退」台灣DRAM廠下,台灣DRAM產業面臨壓力甚大。南科抓住這波景氣谷底反彈契機,不僅有助公司營運邁向新里程碑,也維繫了台灣DRAM業的命運。

南科能在市況險峻的DRAM產業中站穩腳步,台塑集團背後大力支持,是很大的關鍵。

早前產業景氣低迷,政府醞釀進行產業再造,台塑集團高層便直言「南科要走自己的路」,並且以實際參與南科私募的行動,證實集團對DRAM產業是「玩真的」。

一名南科內部高階主管便坦言「沒有台塑的支持,我們(南科)實在不可能撐到今天」。

台塑集團不僅給予南科財力的支援,對南科企業文化也影響甚大。

儘管台塑集團是以傳統石化業起家,但在公司治理上,卻有著先進且開放的態度。尤其DRAM產業很容易受到短期市況發展而左右,台塑集團對於南科,更著眼於「長期競爭力」,而非短期的盈虧。

台塑集團的宏觀、遠見,讓南科有著充分發展空間。台塑集團高層私下透露,集團對南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好好掌握技術能力、成本等自己可以掌控的變因;至於價格波動,不是公司可以左右,只要可控制的因素沒有落後,集團不會苛求南科在市況很差時還必須賺錢。

也因為這樣,南科致力於專利研發,精實的研發團隊擁有近1,200個專利,傲視本土同業。南科總經理連日昌更曾公開指出,南科堪稱全球最有發展前景的DRAM廠,與美光合作後,已為台灣未來至少八年的DRAM產業技術發展提供保證。

另一方面,台塑集團也發展出一套DRAM產業的新營運模式。2003年南科與當時合作夥伴奇夢達合資成立華亞科,開啟業界合資設立12吋廠、以分擔龐大投資風險的先例,更曾創下華亞科「小股本、高獲利」的DRAM業新營運模式,之後更成為同業效法的對象。

台塑集團「勤勞樸實」的精神更是在南科全面傳承,南科公司主管沒有一個人有配車,一切儉約。

在策略上,南科也沿襲集團保守穩健的作法,2001年起轉進供應戴爾(DELL)、惠普(HP)等代工合約市場,儘管無法享有現貨市場價格大漲時的暴利,但也能把價格暴跌的風險壓到最低。

南科已是台灣最大的DRAM合約市場供應商,現階段只要市場叫得出名號的PC大廠,都是南科的客戶,南科目前代工出貨比重,已超過六成。

尤其在高階伺服器領域,南科也闖出一番天下。由於伺服器零組件對品質要求甚高,價格也比較好,南科不僅藉此獲得穩定營運空間,也是對「南科製造」的一大肯定。

南科更建立了一套獨步業界的物流品管機制,不論是出貨到世界那個角落的晶片,只要是南科生產,就能追蹤是哪一天、哪一片晶圓、哪一部機台所生產,等於每片產品都有「出生證明」,一旦發現瑕疵,馬上就能調出資料改進,也因此深獲客戶肯定。


台灣四大DRAM廠中,南科總經理連日昌很少露面,即使露面也不多言,總給外界一層神秘的感覺。

身兼華亞科董事長的連日昌,是台塑集團發展DRAM產業的重要推手之一。能讓台塑集團賦予如此重責大任的人,當然大有來頭。

連日昌畢業於成大電機系,服完兵役後,負笈美國進修,拿到密蘇里大學電機博士學位,曾在美國待了近30年,歷任德儀(TI)、超微(AMD)等半導體大廠要職。在德儀時期,負責DRAM的發展,並完成全球第一個16位元的微處理器。

之後,連日昌轉戰超微,負責快閃記憶體(Flash)技術研發,陸續發展0.85微米、0.5微米、0.35微米、0.25微米的快閃記憶體,並負責過超微與富士通的技術轉移,1996年成為超微公司中少數擁有代表技術最高榮譽的Fellow頭銜。

1997年,連日昌自美返台,加入剛起步的南科,並於2000年接任南科總經理,在DDR與Rambus主流規格戰一役中打響名號。

連日昌曾透露,自己最欣賞的人是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當年他在德儀任職時,張忠謀已是副總裁,他觀察張忠謀「頭腦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成為他日後的標竿。

南科員工透露,連日昌是個「聰明與開明兼具」的上司,加上操守清廉,為公司與全體員工著想,更讓下屬敬佩。

早年,美國官方對全球各大DRAM廠指控反拖辣斯,威脅利誘廠商必須妥協,唯獨連日昌認為「南科又沒有錯,為何要妥協」?堅決不接受美方條件。近年來南科陸續在相關官司獲得勝訴判決,不僅維護了公司清譽,也少了認罪賠償致造成公司資金流出的壓力。

連日昌也堅持「布局正確的策略、做對的事」的策略,儘管自己有著一身快閃記憶體技術的「好功夫」,在全球DRAM廠陸續跨足NAND型快閃記憶體之際,連日昌卻不為所動,認為南科須在DRAM產業具有發言權以後,再來談其他的產品。

在他看來,要打好DRAM的戰爭已經很不容易,且台灣記憶體產業起步較晚,更不應該分散資源,尤其是快閃記憶體也是競爭相當激烈的產業,南科不會在沒有站穩前就進入。

已過耳順之年的連日昌,對工作還是充滿熱忱,每天一定是不到8時就進辦公室,過了晚餐時間才離開。射手座的他,將持續在南科深耕,這一場不斷延續的記憶體市場爭霸戰,南科終有一天會成為舞台的主角。

摩根士丹利科技產業分析師王安亞指出,記憶體供需失衡狀況已經過去,明年在PC換機潮帶動下,記憶體價格可望走穩,因此調升相關個股的投資評等。其中,把南科的投資評等從「劣於大盤」調升為「中立」,目標價也從原先的15元,上調至20元。王安亞表示,南科受惠產品報價上揚,不過距離成本仍有距離。明年有機會大幅縮減虧損。

大和總研也看好南科第四季毛利提升,重申「優於大盤表現」評等,目標價由23.2元上修至28元。

摩根士丹利指出,DDR3價格上揚,目前南科生產DDR3占總產能25%,南科計畫將逐步擴增DDR3至產能的40%,將有助提升毛利。另外,南科將在年底導入50奈米製程,投片也將由現有2萬片,朝向滿產能邁進。

摩根士丹利表示,南科8月的產能利用率為70%,第四季將攀升至90%。南科8月營收36.54億元,創去年9月來新高,月增率約11%。

法人指出,下游廠商已完成DRAM庫存去化,現階段各廠的庫存水位偏低,但在市場供給有限下,短期DRAM價格仍將維持漲勢,估計漲價趨勢延續至10月無虞。

大和總研表示,南科技術製程領先台系廠商,增資過後,將成功脫離財務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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