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等公車時,另一個中年男子也站在公車站牌下跟我一起等末班車。微弱的路燈照在他疲態的身上,被工作榨擠後的他像一隻風乾的昆蟲,癟癟的靈魂就垂在腳邊,隨時都會被吹走。

或許,他現在慘澹得只想著要快點回家,這樣他就可以癱在椅子上使喚老婆為他熱晚餐。他的黃臉婆會不耐煩,但仍會動手準備,而吵鬧的小孩也都睡了吧,於是他就會擁有寧靜不被打擾的私人空間。

他一直伸長脖子張望公車到底來了沒。空蕩的馬路無限地延伸,遠方濃稠的黑暗像個漩渦,就要把一切都吸進去了。他閉起乾澀的眼睛。突然兩團明亮的光球就這麼直射過來,在他還來不及理解這一切,「磯──」公車就安穩停在我們的面前,緩緩打開車門,「汽──」駕駛座上坐著中年微胖的司機。

中年男子在我前面慢慢移動沉重的腳步上車。公車緩緩開動了,中年男子面對車窗一臉木然,把最底層的潛意識放逐到窗外。窗外的夜色就像一首流動的歌,朦朧地滑過緩慢的公車。

公車開得好慢,不知道這樣的夜晚,對中年上班族或是前途茫然的無聊學生而言,哪一個比較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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