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那天,天氣陰涼的下午,我和社長放了學就前往政大觀賽,學弟妹們初出茅廬的第一戰,身為學長姊的我們怎能不出席?因此,我們踏上了耗時近一個鐘頭的長途跋涉。在捷運上,社長突然嚴肅地對我說:「這次學妹雖然全程參予了討論和練習,但是最後沒有被派上場比賽,我擔心她會想太多,如果妳有時間的話,可以跟她聊聊!」

在我看來,學妹從來沒有跟我們說她碰到什麼委屈,在我面前也一直都是滿臉笑容。直到社長提醒我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她的心裡,原來始終存在著不願明說的傷感。

到達比賽會場,我們看到學妹站在後方,沒有穿著制服,因為她不是選手身份,手握一台相機,默默地記錄隊友在場的舉手投足,她像是空氣般獨自旁觀,臉上寫盡了失落。

「學長學姊好!」

她瞥見了我們,猛然擠出熟悉的笑容,但這一抹笑,卻令人鼻酸。

「學妹,過來一下。」

我牽起她走出會場,清了清喉,開始社長交付的「懇談」任務。

「我知道妳會很失望,畢竟妳很認真也努力地準備很久了。我們都看到了。」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框紅了,剔透的淚珠劃過了小小的面頰,這意想不到的畫面,讓我慌了,趕緊安撫她,「其實妳很好、很優秀,但是名額真的有限,不是妳的問題,只是機會沒有那麼多。」

學妹靜默著,任憑淚水流淌出她的眼框,滴進了我的心裡。

「妳未來還有很多比賽機會,妳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很棒!……其實我們都很關心妳,很在意妳的感受,我們都知道妳難過,所以社長才要我來跟妳聊聊。」

我的長篇大論持續了頗久,學妹始終沒有吐露半個字,用盈滿淚滴的大眼望著我。

「謝謝學姊,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她哽咽的四個字,成了最後的結語。在我回到會場之後,她,卻沒有再跟著進來了。

回程的公車上,我不斷思索,學妹的沉默,是不是其實想反駁些什麼呢?她想駁斥我的,是不是無論我們說她多出色多優異,最終卻還是遺棄了她;無論我們多疼愛她,在指導老師推派選手時,我們並沒有支持她;無論未來比賽機會還有多少,這一戰她還是成為被犧牲的遺珠。我的字字句句,聽在她的耳裡,也許只是學長姊的推託之辭、只是為了彌補已造成的創傷。她大可反駁我,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謝謝」,這對一個不為所用的女孩而言,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包容?

社團真正追求的究竟是什麼?是「比賽的勝利」還是「學習勝利」?是增強「戰鬥力」還是凝聚「向心力」?有時投注所有心力為了一字──「贏」的虛名,卻迷失了學習時最純粹的初衷。很多時候戰勝了比賽,卻輸了更值得珍視的情感。在學妹汩汩的淚水中,我似乎明白,社團真正該給予的,是一份歸屬與認同。遺憾的是,那天我並不了解她當下需要的是什麼,不是冗長無謂的褒揚或安撫,只是一次陪伴、一個擁抱、一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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