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冰箱的角落發現了一盒開封的木瓜牛奶,盒身巧妙地隱藏在零碎的食物包裝後方,和冰箱裡昏黃的光線融為一體,紙盒上頭清楚地標示著賞味期限,算了算,距離最後一天已經是將近十個月的事了。
為什麼冰箱裡會有木瓜牛奶呢?對一個乳糖不耐症的患者而言,這實在不是項適當的飲料。
想了想,她恍然大悟──這是男人離開那天留下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原來男人離去已經好一陣子了──三百天,七千又兩百小時,四十三萬兩千分鐘,兩千九百五十二萬秒──多麼龐大的數字,然而在記憶裡,他轉身的動作卻清晰地宛若昨日,閉上眼睛,她還能清楚地描述出關於那個晚上的枝微末節,包括蒸發在空氣中的汗水、衣物柔軟精在襯衫上烙下的香。
以及不帶一絲愧疚的表情。
這些日子以來,她努力地保存著曾經擁有的回憶,細數著在生命的片段中,男人與自己短暫的交集,過往的畫面一幕又一幕地重演,在每個夢境裡,在每次無意恍神的錯落間,像不斷重複的循環播放程式,一遍遍地溫習。
因為失去,所以害怕遺忘。
因為不再擁有,所以也不願讓回憶褪色。
室溫在牛奶盒身上凝結出一顆顆水珠,她抿著唇,在廚房的抽屜找出吸管,用力吸了一口,濃烈的酸意順著舌尖往上蔓延,儘管經過冷藏,牛奶終究逃不過敗壞的宿命。
過期的東西,無論如何努力,也否認不了過期的事實。
就像她的愛情。
既然壞了,也只能倒掉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牛奶倒在洗手台,打開水龍頭讓清冽的自來水捲出漩渦。
望著逐漸褪去的橘色水痕,忽然間,她無法抑制地狠狠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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