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聳聳肩,「無啦。」指指時鐘,五點已過,時間已不再屬於菠蘿麵包,正式進入狂歡聖誕夜……

在香港過聖誕的那天下午,像突然湧上的靈感,媽媽說想吃文華酒店外那家店賣的菠蘿麵包。

「嘿,今天過聖誕耶,香港人在這天還工作嗎?」我懷疑的提問。

「有啦,聖誕夜開到五點打烊。」妹妹說。

聖誕夜吃菠蘿
才有過節氣氛

媽媽像獲得鼓舞的士兵,燃起盼望的眼神,像金鐘百貨店櫥窗內閃爍的聖誕節燈泡。媽媽說,聖誕夜剝開軟綿綿的菠蘿,才有過節的氣氛。

隨著妹妹來香港居住的媽媽,始終是佛教徒,大概分不清火雞、南瓜派是在哪個節日吃的。

我望著媽媽認真的神情,有點想笑。好吧,我們一行人從半山的羅便臣道出發,希望趕得及買菠蘿麵包。

三點鐘才過,姪子和姪女已穿好過節的衣服,像狄更斯《聖誕述異》裡小氣的史酷吉會在倫敦街頭遇到的唱詩班小孩。我們擠上二十三號雙層巴士,順著迂迴山路到中環,白色的殖民地建築旁已見得到亮起的聖誕樹。

下電車,又換的士,司機大哥說:「文華酒店,沒問題。」動作自然的按下里程表。

隨著車窗外人潮逐漸湧上,我坐在前座,望著快速跳動的數字,想像成聖誕夜會來訪的幽靈。都怪香港曾是英國的殖民地,都怪狄更斯也是英國人。

黃昏維多利亞廣場
聖誕老人兼差還願

終於,司機大哥擺出星爺的標準動作,只差沒有罐頭笑聲,「Sorry,開不過去。」我們趕緊下車,加入趕集般歡樂的人潮,向維多利亞廣場移動。

似乎,整個香港的人都離開家,準備聚集在廣場那棵巨大的白聖誕樹下過節。

媽媽拉著小姪子的手,在「瑪麗亞」、「蘇菲亞」和此起彼落的廣東腔間,偶爾拋來一句普通話:「別走散了。」

我雖然忝為領隊,根本不知道文華往哪個方向,於是向一名看來像菲籍的「瑪麗亞」問路。

「Sorry。」她說。

黃昏的維多利亞廣場,擠進各種國籍、膚色和語言的人,每個人都有各自要訴說的聖誕節心願,寫成小卡片,貼成一條心願甬道。

我悄悄跟妹妹說:「什麼時候聖誕老人也兼差還願?」

願望若能懂得節制
槲寄生有神奇魔力

我們的願望倒只差那麼一點,擠過人潮來到文華,媽媽鄭重的向服務生喊道:「我要買菠蘿麵包。」

服務生聳聳肩,「無啦。」指指時鐘,五點已過,時間已不再屬於菠蘿麵包,正式進入狂歡聖誕夜。

走出店裡,廣場外通向碼頭的隧道入口,高高懸掛著槲寄生。我對一行家族成員說:「來,我們走過槲寄生吧。」

那是條魔幻般的隧道,四周布滿人造星光和聖誕頌歌。

高聳的聖誕樹就在眼前,還有馬廄、稻草堆和三個牧羊人追隨伯利恆星朝拜的立像,呵呵呵,許多聖誕老公公紅色身影在廣場浮動。

有位「瑪麗亞」——不知何時開始我染上將所有菲籍女士都稱為瑪麗亞的習慣——在那個黃昏裡,我想她是與耶穌有關係的那位,她遞過兩塊菠蘿麵包,說她是在五點前買到麵包的最後一人。

媽媽堅持要付她錢,眼神向我暗示,我靠向前去給了她我所有的錢幣。

我們站在廣場,聽聖誕歌曲,看燈光落在每個人身上。

從那時起,我開始相信,若僅是懂得節制的小小願望,例如買到菠蘿麵包而非中樂透彩,槲寄生確有神奇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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