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煙塵中,她緩緩步出折磨人的白色巨塔,陽性的檢查報告,宣判他倆的愛情死刑。

撫弄著他一個星期前給的戒指,沒有鑽石的閃耀璀璨,沒有浪漫的求婚儀式,只是簡單的一句:「可以請妳做我的牽手嗎?」卻讓她心裡無比平靜,好似有一座大山可以在無助的時候讓她依靠。只是她知道,必須退還這枚戒指。

父親罹癌的事實,並不是海誓山盟可以改變,三姊妹只剩她還沒出嫁,父親走後,母親將頓失依靠。她痛下決心,此生將孑然照顧母親,手中的戒指,儘管如何依戀,終須割捨。

將戒指交還給他的那天,寒風逼人,臉上的肌膚早已被吹得毫無知覺,只是一陣陣溫熱仍無助地流下,她只能說:「對不起,我們不適合。」便轉身拔腿狂奔。留下他一個人在風中狂吼著,「為什麼!」吼聲一聲聲刺進她的心臟,她也想問上蒼,為什麼?

父親在過年前走了。除夕夜裡,她和母親兩人圍爐,大鍋菜很熱,桌上卻有煮不完的冷清。大年初一,屋外飄著細雨,她想開門迎接新年的第一口新鮮空氣,卻發現在門外發顫的虎斑貓。小小的身軀縮成一團,彷彿一顆毛球。她相信這隻虎斑貓的到來是命中注定,因此決定收留牠,取名為球球。自此,親情與愛情的殘缺因為球球的到來而填補,這隻虎斑貓成為她情感的轉移。

十年後,球球的身體開始日益變差,她知道貓的壽命只有十數年,但球球彷如就是她的孩子,因此絕不放棄醫治牠的機會。有一天帶球球去動物醫院檢查,竟然遇上他,他手裡牽著一個男孩子。剎那間,她不知該做何反應,竟然抱起球球,趕緊躲進巷子裡。球球在她懷裡喵了一聲,她看進球球的眼裡,才發現,我也是有孩子的呀!於是便大方地上前打招呼。短暫的談話得知他已經結婚,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今天就是帶兒子來挑寵物。她發現在他眼中,有一道屬於父親的光芒,是她再也找不回來的。

那天相遇沒幾天後,球球就在一個安靜的夜裡走了。好像當年的父親一樣,才剛檢查完沒多久,便急著離開她。她把球球的遺體燒成骨灰放在父親的靈骨塔位旁,看著兩個牌位,許久不曾迸出的淚水終於潰堤。她火化的不是一隻寵物,而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靈骨塔外又下起雨,她覺得這是最冷最冷的一場雨。

球球要離開的前幾天,總是不待在自己的窩,常常往外跑,她總是要到外面尋找,然後把牠抱回來安置在身旁,於是球球的窩她便疏於整理。

從靈骨塔回家後,她隱約聽到貓叫聲,一開始只是覺得自己太想念球球了。但是後來循著聲音尋找,發現聲音的來源就在球球的窩,靠近一看,裡頭有一隻好小好小的小貓,瞇著眼,她看著牠,牠也看著她。她小心翼翼的將小貓捧起,感謝在天上的球球。

生命無法永遠,但若希望還在,幸福便可持續。就像這小貓的眼睛,一閃一閃發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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