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從耶誕節後到元旦，其實也沒有別的節日，大街小巷卻盡是彌漫著佳節氣氛。大概是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耶誕樹和玻璃上遺留的白色雪花營造的。她清瘦的背影在洶湧的人群裡顯得單薄，像暗室裡一絲微弱的光，纖細卻亮眼。她匆促的腳步突然緩了，腳踝牽絆上什麼似的。她接起電話。
「妳要去跨年嗎？」
是男聲，劈頭就問，傳來的還有捷運尖銳的「嗶嗶嗶嗶」關門聲，頻率一如他的心跳。
在如沙丁魚罐頭的車廂裡，乘客擠向她的手肘，話筒一時離開了她的耳邊，她站穩後漫不經心地問：「什麼時候？」
「跨年還有哪時候？今天晚上啊！」他用喉嚨乾乾地笑。
「呵！沒有。」她的笑冰冷如她手握的捷運行李鐵架。
「喔，那好！我剛剛去買了煙火，到時候我們去河濱放。」他的語氣也成了一發煙火，直衝向上。
她停了半晌。其實她說的「沒有」只是個台階，好化解自己的失言，沒想到卻踏中一個陷阱。
「就我跟你？」她的詫異澆熄了他剛綻開的煙花。
「嗯……。」他的音量驟減，尾音拖得長長地，伺機故左右而言他……。
他沒想到她會說好。
她在河堤邊席地而坐，草地有些濕潤，她本以為是露水，但時已近午夜，又恍然想起稍早下了場雨，暗笑自己今天頻頻鬧笑話。
「笑甚麼？」他站著，手中處理著要放的煙火。
「沒有。」沒想到連偷笑也露出破綻，她心底又再次發笑，這次嘴唇抿得緊緊的。她側頭，從一綹綹髮絲間，仰望向他的側臉。
「妳覺得怎樣的煙火最美？」他說。
「嗯……，我覺得是引線在慢慢延燒的時候！」她字字雀躍。
「妳還真奇怪，不都是爆炸之後才美嗎？我還以為妳會說什麼顏色或樣式之類的。」
「不是啊！那種爆破和感動都只在轉瞬間，但當火苗含蓄地迎上火藥，我知道那微弱搖曳的火光能造就一場煙火秀，所以我會期待，不只一瞬間的期待。」
他的打火機一直點不著火，她透過數度乍起的火星，看見他通紅的拇指。
「嘖，妳現在也沒得期待啦！怎麼連點都點不著？每次來放煙火都是點火最難，偏偏今天風又大。」
其實，她已經在期待了，他們之間剛點燃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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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森電商大補丸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