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電話來說她好寂寞。於是他帶她去泡吧,一家關門再一家,最後去便利商店買廉價紅酒,相依坐路邊混到紅日東昇。
他倆不是情人,也沒打算當情人,但每當心情不好,她直覺就會撥他手機,因為他始終單身,永遠隨叫隨到,也因為他耐心隨和,且守口如瓶,跟他訴苦就像對著吳哥窟古老樹洞吐秘密,既有被天地理解的寬慰,又有私密不會外洩的安心。她相信自己的女性魅力,以為男人必定多少暗戀她,不然何苦任她使喚,還負責埋單。
當他好人無聊才找
可惜,她對男伴有點挑剔,雖然喜歡也依賴他陪伴,卻嫌他不夠好看也不夠有錢。但她不介意他當她的心理醫師,每周末聽她心事,偶爾無傷大雅地調情,她會說:「我要是到了40歲還沒人要就嫁你。」他的反應總是笑彎了眼眸,回答:「那我要趕緊準備,因為妳一定嫁不掉。」
大部分時間她卻只是越喝越醉,依偎他肩膀大哭。她總是愛不對人,她說,最寂寞的時候竟是躺在你最愛的那個人身邊那一刻。他聽了也跟著眼眶紅,「聽妳這麼形容,我也覺得人生簡直寂寞得可怕。」她淚還在流,神經卻開始溫暖。她想,這個男人其實愛我。他真是好人一個,只可惜我不愛他。
周日晚間,她一個人無聊,想起來又找他。頭一次,他竟說他正跟女友在一起,不能陪她。她驚愕尷尬,不知怎麼問他何時交了女友,隨口重複一句她常說的:「可是我寂寞有如人生全完了那般毫無出路。」
電話那頭有個女聲在嗡嗡說話。她聽不清楚,焦急等候,終於,他清清喉嚨,「我女友說,寂寞就像病毒會四處散播,叫妳以後別隨便出門傳染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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