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經濟體「變老」會有多種表徵。最常見的就是生產要素—包括勞動力、資本和資源—的枯竭。當剩餘勞動力枯竭之時,就應當發展資本密集型產業。

二○○九年,日本名義GDP下滑了六%,至五•八五兆美元,實際GDP也比上年下滑了五%。相比之下,同期美國名義GDP下滑了一•三%,至十四•二兆美元,實際GDP則下降了二•四%。但是,如果到日本和美國旅遊,你或許會覺得,美國的處境比日本更糟糕。較之於美國人的抱怨連連,日本人反倒安之若素。人們面對逆境的態度如此不同,或可歸因於文化差異。但不管怎麼說,日本現在真是一團糟,其名義GDP已低於一九九二年的水平—當時日本土地價格剛開始跳水。

日本的先例令人不寒而慄,因為它的問題也正是未來我們所有人的問題。大家都知道「變老」意味著什麼,因為我們都見過老人。歷史上,諸多帝國從衰老、枯萎,直至消亡,這樣的先例比比皆是。

對現代經濟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概念。經濟體衰老的背後,一定蘊藏著許多顯而易見的因素,而所有這些因素,在日本都發生了。看著一個經濟體老化,絕對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日本病在哪裡

數十年前,荷蘭的油氣儲備頗豐,強勁的油氣出口使其匯率陡然上升。荷蘭人過了一把高幣值的癮,不思勞作,瘋狂享受。當石油資源枯竭後,好日子也就結束了。這被稱做「荷蘭病」。那麼,如果一個經濟體呈現「衰老」之相時,我稱之為「日本病」。

多數分析師都把日本的問題與其在二○世紀八○年代的超級泡沫相聯繫。在高峰時期,日本房地產價格超過了全球總量的四○%,日本皇宮所占土地的價值,超過了整個加州。世界十大富豪,日本地產商占到了七個。毫無疑問,那時日本實在是鬧過了頭。但二○年後,那場泡沫還能有如此強烈的效果嗎?

凱因斯主義經濟學家都把矛頭指向了日本斷斷續續的財政刺激政策。他們辯稱,如果日本能在上世紀九○年代堅持實行刺激政策,那麼今天的日本經濟將會相當健康。

我認為,凱因斯主義者對日本的解讀完全錯誤。凱因斯主義的解決方案,就像止痛藥一樣,治標不治本。它只是在經濟下降周期中試圖去降低產出損失,但對長期經濟運行來說,毫無意義。用凱因斯主義來解釋或試圖治癒長期的經濟問題,謬以千里。

日本的問題,沒有簡單的解釋,也沒有什麼靈丹妙藥。這麼多問題互相牽制,局勢相當棘手。日本的問題在於,它老了,而且越來越老。重生之路也有,但這需要徹底的、脫胎換骨的改造。日本並不願意這樣做,因為那並不值得。

世界正在變老

一個經濟體「變老」會有多種表徵。最常見的就是生產要素—包括勞動力、資本和資源—的枯竭。當一個經濟體起飛的時候,勞動力比較充裕,因此,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是合適的。當剩餘勞動力枯竭之時,就應當發展資本密集型產業。

一旦資本存量足夠高,投資就不再能推動經濟增長。經濟學家稱之為「收益遞減」,或者說,同等投入帶來的產出減少。經濟學家把消費和投資剛好平衡的狀態稱之為「穩態」,就像一個人永遠停留在中年一樣。

除了預期壽命提高,出生率下降是另一個對經濟影響甚大的新現象。最初,出生率下降是有益的,這意味只需要更少的資源就可養活這些年輕人。這就是所謂「人口紅利」。舉例來說,出生率下降可以使更多的婦女參加工作。但是,一旦低生育水平持續二○年,就會造成勞動力的減少,反而與此前二○年帶來的好處相抵。

顯然,老齡社會中不斷增加的社會負擔落在了勞動年齡人口的肩上,老齡化帶來的影響,要遠比計算人口撫養比—也就是不工作與工作人口的比例—複雜得多。社會在許多方面都產生了變化,變得更加保守,工作不努力,更少的創造性,也即這個社會「變老」了。

資產價格的災難

老齡化會對資產價格帶來災難性的後果。以樓市為例,必將變成長期的熊市。人口減少意味著樓市需求的減少。

有沒有可能阻止或扭轉經濟老化呢?我對此表示懷疑。出生率下降和預期壽命上升的力量太大了。

引進移民或可延緩老齡化進程,但這並不現實。以中國為例,其人口年齡結構,在未來不到二○年的時間內,將與發達經濟體相差無幾。而再過二○年,印度也會步中國的後塵。同樣道理,發達經濟體也不能指望來自發展中國家的青年工人。

世界可能並不穩定

老齡化可能帶來通貨緊縮,日本的經驗也證明了這一點。而且,僅僅因為政府靠借債來覆蓋人口老化的成本,通縮就會發生。一旦債務高到難以為繼,通脹就難以避免了。恐怕世界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一旦政府的承諾難以兌現,社會後果相當嚴重。長期來看,世界可能並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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