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由於與國際金融不接軌,上世紀90年代避開了亞洲金融危機。這一次,由於外貿依存度及美元外匯存底巨大,中國的胸部遭到重擊,但比起西方國家的腰部受擊,所受傷害依然小得多。這一次靠的還是國際金融不接軌。
相對之下,台灣則是百分之百美元圈內的外貿依存經濟,在一場美元曲線的風暴中,有如風中玩偶;對台灣來講,地球果然是平的,沒什麼遮擋物。
中國對於國際接軌,本來就疑慮重重。在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到國際金融風暴的「黃金七年」裏,拜於巨大貿易順差,中國國力增長速度之快,讓總書記胡錦濤不得不一再向世界保證,中國的崛起是「和平崛起」。
不料雪球愈滾愈快,盲目投資有如脫韁野馬,中央政府的經濟降溫呼籲,形同虛文,國際對中國生產力過剩、貧富差距擴大的憂心四起,胡錦濤這時連「崛起」二字都不敢再使用,更改為世界一家的「和諧世界」,對內則是「和諧社會」。
和諧世界這一概念,緩和國際間對中國經濟崛起的疑慮,也有政治上暗指美國霸權主義的作用。弔詭的是,美國霸權主義超支下的美元流動性過剩,和中國崛起下的生產力過剩,這對「難兄難弟」各顯其能、各取所需,合力打造了國際金融風暴的平台。
經歷了這次金融風暴,中國的經濟、政治已由「接軌開放」,轉向了「開放不一定要接軌」,堅持以中國特色影響世界。三兩年內,台灣將面臨一個本質性的取捨:加入中國特色的經濟圈,隨著中國特色的脈搏運動,還是留在復甦後的西方經濟圈,隨著美國的脈搏運動?
中國特色的經濟脈搏大致具有以下走向:
˙認識到了美國貨幣流動性過剩這個「紅利」不復存在,中國必須創造「非美元貿易」。
˙中國國內的30%過剩生產力,必須向周邊國家輸出,主要是東盟國家;這塊銅板的另一面,就是人民幣的區域化。
˙中國的2兆美元外匯,有四分之三被美國套牢,真正可動用現金只有5,000億美元;中國會千方百計地把被套牢的外匯「固定資產化」,也就是轉化為能源、原料商品、重工業技術的國外收購。
˙國內繼續壓低勞動力成本,因此不能指望消費拉動內需,持續通過巨額基礎建設(能源、交通、治水)投資以拉動內需。
˙有限的消費內需增長中,農村優於城市,城市中窮人優於富人。
對於西方國家,只有第三、第四點是利弊參半,其他的都不是好消息。以台灣的經濟體質,第四點的參與實力薄弱,第三點的業務則從來不在圈子內。可以得利的是第一、二、五點,但除非政治靠攏,北京不會讓台灣參與。換句話說,台灣過去十年的「中國紅利」,除非有根本戰略變革,將不復存在,正如過去十年的「美國紅利」,對中國將不復存在一樣。
台灣的經濟,非得靠政治靠攏才能自立?不一定。中國特色的經濟脈搏能不能讓它在世界經濟體系中形成可持續循環發展?不一定。找到中國特色經濟脈搏中缺少的那一拍,可使台灣成為中國經濟勢力圈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也就獲得了政治上的距離籌碼。
找到這一拍,需要有作曲家的情操和視野。台灣的領導層,能夠把兩岸關係當作一首面對世界聽眾的交響樂曲來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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