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那家水果攤,以賣現榨的柳丁汁起家,它的柳丁汁吸引人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果汁又純又便宜,二是老闆講究衛生,所有柳丁在榨汁前,都會先洗過。
為了充分供應客人的需求,老闆第二年增購了一架全自動榨汁機,只要放入柳丁,機器會自動剖半、榨汁、去皮、濾渣,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節省老闆許多人力。這架機器唯一的缺點,是無法自動補充柳丁,必須靠人工填補。
小玫是員工之一,她也是最引人注目的焦點,有一頭染過的紅褐色披肩長髮,清晨六點就得上班,每天穿套裝、化濃妝、戴假睫毛,身上掛著一大堆叮叮噹噹的項鍊、手環,腳上還踩著一雙三吋高跟鞋,跟所有在路邊賣蔬菜水果、包得密不通風的小姐完全不一樣,讓人不想看她也難。
那一天氣溫很低,只有攝氏十度左右,其他員工都在忙,只有小玫有空,老闆就將填補柳丁的工作分派給她。老闆擔心她在如此低的氣溫下,長時間泡在冷水裡會凍傷雙手,於是建議她到工作台找雙塑膠手套戴上,以免體溫持續流失,造成身體不適。
小玫也很貼心,她知道戴手套會影響工作,為了趕工、為了澈底洗淨柳丁,她告訴老闆:「我最喜歡玩水,我最喜歡將手泡在水裡面,泡水讓我覺得很舒服。」說完,嬌小的她,就獨自將一箱箱十多公斤重的柳丁,拖到水槽旁,開始進行榨汁前的洗清作業。
他們的對話,我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讓我感動的是,難得老闆是如此的好人,能設身處地為員工著想;更難得的是,打扮入時的小玫,竟然也是個好員工,為了做好她的工作,情願讓雙手泡冰水,完全不在意手會變粗,或泡水失溫而得重感冒。
那家水果攤開張至今已五、六年,老闆雇用的員工,也換過一批又一批,唯一沒有流動的是小玫。
現在,小玫工作態度依然認真,但老闆已不再讓她洗柳丁,而是派她負責收錢,那是攤子所有工作裡頭最輕鬆的,由此,我看出老闆對她的重視。
當我聽見朋友抱怨找不到好老闆時,我想到的是那水果攤的老闆;而當有人感慨找不到好員工時,我腦海浮現的則是小玫認真工作的表情。當好老闆遇上好員工,就該如同他們一般,彼此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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