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全球景氣直轉急下,政府是否對動態隨機存取記憶體(DRAM)業紓困,備受關切。力晶集團提出產業整合方案,希望與茂德合併,由政府注資約四百億,日昨遭經濟部退件。行政院長劉兆玄說,政府介入協助DRAM產業有三大原則,包括必須讓該產業藉機取得關鍵技術、在國內外進行水平及垂直整合,並要求有問題的企業經營團隊重組。馬英九總統則說,政府必須救DRAM產業,因它是主力產業,也養活很多勞工,如果視而不見,就不配當總統。

     在國際貿易理論中,有所謂「策略性貿易及產業政策」。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政府宜介入干預,扭轉自由貿易帶來的不利影響,其中一種,是該產業明顯具規模經濟效益,即產量越大,長期平均成本越低,汽車、飛機、DRAM及液晶面板業均屬之。這種產業廠商家數少、規模大,很容易造成「寡佔市場」,也常引發「割頸性價格競爭」。由於固定投資規模很大,因此是景氣循環很大的產業。政府如果以補助研發或優惠貸款支持業者,把別國的競爭者擠出市場,則本國業者就可進一步擴充規模、降低成本,最終獨佔市場。基於此一理由,德國政府承諾給奇夢達3.25億歐元紓困貸款,韓國政府及銀行團貸給海力士5000億韓元,美國政府也很可對美光施以援手。但這並不表示,台灣一定要追隨前述國家,對DRAM紓困,因美、日、德、韓四國業者本身都擁有技術與專利,台灣須花錢取得技術授權,是國際產業聯盟的製造工廠,本身技術水準仍不足,是投資大、利潤薄產業。

     現今因景氣大衰退,DRAM大跌價,再加上韓元重貶,全球DRAM業者大半虧損累累,提供技術外國廠商無力對我國業者增資。且DRAM售價已低於變動成本,照說業者應該停產,以減少虧損,但因業者過去產能擴充太快,且停產會失去客戶,牽涉下游封裝、測試廠生存,且銀行也會抽銀根,因此廠商只好流血生產。至於聯合減產也不容易,因最大DRAM廠韓國三星,財務狀況不錯,如台灣廠商全部退出,三星幾可獨佔市場,因此三星不會答應聯合減產。

     值得注意的是,政府介入個別產業,其先決條件是此產業具長期、全球競爭力,如此紓困才有意義。否則政府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最明顯的例子是我國經濟部投資華揚史威靈公司,這本是台灣官民合組小飛機製造公司,但經營不善,民股放棄後,政府多次增資,前後投入近五億美元,如今幾乎全部泡湯。如果台灣DRAM業無技術自主能力,政府就不宜輕言紓困,否則將越陷越深,重蹈華揚史威靈覆轍。許多美國人反對政府對三大汽車公司紓困,主要理由是美國生產的汽車欠缺國際競爭力。

     就算政府判斷我國DRAM產業有長期競爭力,介入時也必須作全盤考量,注意產業競爭公平性。現今台灣DRAM有四大公司,包括茂德、力晶、南亞科及華亞科。政府若讓力晶併茂德並給予新貸款全力扶植,則南亞科及華亞科必受衝擊。也就是財務轉佳者,反因政府介入受害。事實上,南亞科及華亞科均屬台塑集團,經營團隊及財務相較穩健,理應是金融海嘯後的生存者。由南亞科及華亞科出面主導合併,是較合理安排。另外,台灣個人電腦已大部分移往中國生產,大陸DRAM需求甚殷,但並無具規模DRAM公司,大陸當局也不樂見韓國獨佔市場。政府既已決定開放陸資進入台股,則可透過兩會協商,引陸資來台入股茂德與力晶。且大陸已宣稱將優先買台灣面板,當然也可優先投資並採購台灣DRAM。果能成功,不但兩岸關係大有突破,台灣銀行團債權可確保,本地勞工就業獲保障,下游業者亦可共生共榮。

     政府介入最簡單做法,是協調銀行團展延貸款本息,相信銀行團應會配合。至於政府注資,必須十分慎重,因國發基金子彈有限,而求貸者還有面板業及金融業,政府備多力分。因此政府應對DRAM業者施壓,要求其自救為先,在國內外積極找錢;並趁此機會要求外國合作廠商進一步移轉技術或降低權利金,使業者降低成本,或用現有設備改生產其他利基型、高單價產品。業者切勿「坐以待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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