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出我名字,我就不在了。
是沈默。
像愛,沈默般發酵,不太張揚。
你卻總抱怨我從沒有說過我愛你,惱人的不安感長期地潛伏著,鑽入窩藏你和我之間,言語的刺探和質疑是利針,你終日惶惶,想盡辦法試探我的愛是不是真的,兩人世界裡的關係,變成了壓力,沈甸甸地,重量壓迫著我。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愛人的方式。你並不應許這樣的自由。
那日,看完「為愛朗讀」走出電影院,你臉色沈沈的若有所思,浸在電影的故事裡久久無法回神,一言不發的你半晌沒說話,夜色裡影子在燈下投射,偌大的光影隱約虛幻,拉著你的手慢慢往前走,空氣裡風微微拂面,一種冰涼通透的氣息散發著,我吸了一口氣,極大的幸福感自胸口湧上,微渺的平凡很尋常令人感到自在。
月光下你的臉陰晴不定,沈吟半天,你說:「知道我對電影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我笑著,搖搖頭。
你唸出對白,表情認真。
(Only one thing can make a soul complete and that thing is love.)
只有愛能讓一個人的靈魂完整。
嗯。我看著你,點點頭,內心裡卻有點微微的不安,情感觀念的選擇題浮上檯面,我感到一股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你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
之前爭執的焦點再度被燃起,我無意親上火線,淡淡地說,「這很重要嗎?」
你目光凝視,嘴角輕揚,「只有愛能讓靈魂完整,我覺得不完整。」
些許荒謬的情緒愈漲愈滿,我覺得疲累,對於回應這類的話題,無心再戰。
「你還是不想說,這樣的我對你的意義是什麼?連愛都談不上嗎?」你的眉宇皺在一起,臉鬱鬱沈沈,受傷的情緒張揚著,燃起一支煙,那煙霧飄飄散散遮住了你的表情,像你捉摸不住的我的心思。
原諒我也懷疑自己,我預留伏筆,不想讓你看到我的底線。
我並不願輕易說出口,我愛你。
一部有點歷史的日劇「跟我說愛我」,一直是我很喜歡的偶像劇,豐川悅司戲中的樣子和穿著儼然是理想中的Mr. Right,飾演一個常在公園繪畫的失聰畫家,意外結識了劇團研習生常盤貴子,聽不到聲音的豐川悅司失語,他和常盤貴子以手語、寫字來溝通,兩人的愛情經歷了許多質疑和誤會,幾次她哭泣對著他說,「如果你愛我,跟我說愛我。」
跟我說愛我。你也以同等的標準要求我,你所擔慮情感的不安與我被質疑愛不愛你之間的溝渠,如此之深之廣。
我只覺得遺憾。
很多事抵不過懷疑,我不禁想起「跟我說愛我」,常盤貴子說的一句話。
「即便互相傷害,我們也不會分開,只要兩人在一起,儘管有時會受傷,傷口總會癒合的。因為我聽得見他心裏的聲音。」
而你聽得見我心裡的聲音嗎?
不斷提起、不斷追問、不斷重複,然後不厭其煩地問愛不愛你,言語的形式表面且碎裂,這一路對愛的問號藏在你的心裡,時而變成一種情緒一觸即發,流動在我們的對話之間,你似乎置身在一座廣大的迷宮裡,不清楚未來會走向何處,每一忖度都是疑惑,於是細細問起愛在不在,我的愛。
愛很迷濛,我把自己放在兩人的世界裡毫不遲疑。無所不在的愛,你仍然要問,我沒有說過我愛你;你仍然要說,感受不到我愛你。
過多的猜忌,你的感覺,我的失落。
走在路上時,陌生的年輕男人爽朗大笑,那表情依稀像你當年識我時的姿態,我看得恍惚了,彷彿記憶的流光在此時空中錯落,美好的錯覺引我想念起你愛人的自信和霸氣,那裡頭很無畏、很勇敢、很要強,我眼中的你是大樹,以致我全然安心,像一個孩子般相信愛情。
而今,你愈來愈像一個任性的孩子,不停地懷疑著愛情這件事,我幾度氣結於你的不安,對彼此情感關係的多所揣度,愛隨時變化、愛不受掌控,請不要敵不過言語表面的騷動,比想像更重要的是你的心。
在我主動開口之前,請保持對愛的耐性。在你無法相信愛情之前,跟你說愛你,是虛空、是束縛,一切毫無意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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