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底,人生陷入膠著狀態的我,茫茫走在淡水老街,經過農會時,被一張A4大小的白紙吸引住:「農地分租,電洽……」看到這張廣告,我立刻撥電話給地主,地主說土地在小坪頂,感覺上好像很遙遠,後來去了才發現也還好,其實最大的問題是我住新莊,騎摩托車往返菜園最少兩個小時。
那時,我一定是快被無聊的日子給逼瘋了,當下毫不猶豫付了六千元,租下五十坪的地。
一周後,地主說田犁好了,可以開始種菜。於是我撩起褲管、穿上雨鞋、戴上斗笠、扛起鋤頭,開始假扮農夫。剛開始真的很辛苦,要用鋤頭把偌大的田地分成一畝一畝,中間留下走道。看起來不是很大的一塊地,居然花了我三天的時間才整理好,幾度想放棄,為了賭一口氣,我決定咬緊牙根堅持下去。
整好地之後,便開始播種。
我依序種下A菜、紅蘿蔔、玉米,又買來番茄、高麗菜、花椰菜幼苗,幸好北台灣冬天多雨,無須常常澆水。過了一星期,驗收成果,結果菜沒長出來,雜草倒是長滿了菜園,至於那些高麗菜和花椰菜苗,則是被綠色菜蟲啃得剩下骨頭,為了搶救奄奄一息的菜苗,我只好天天去抓蟲。
所以,與其說我每天去種菜,不如說我都在抓蟲。
那種蟲綠綠的,和菜葉的顏色一模一樣,每天至少要花一、兩小時去抓,抓到最後都會產生異想:「乾脆放棄菜苗,改吃菜蟲好了」。不過,通常我都會大發慈悲,抓到遠處放生。
這些傢伙全都是白紋蝶的幼蟲,如果不抓,三、四天就可能吃光所有的菜苗,難怪農夫要用農藥。好笑的是,每個經過的遊客都會稱讚那些翩翩飛舞的白紋蝶有多美,殊不知那些白紋蝶的治裝費都是我們這群農夫出的。
僅管菜園離我家很遠,每天有拔不玩的草、抓不玩的蟲,常要日曬雨淋,但我非常喜歡這種生活。因為這裏沒有千篇一律這種東西,田裏的每樣事物都充滿變化,讓人驚奇!例如連續下了一星期的雨,再去菜園時,忽然發現原本只有葉子的花椰菜,長出銅板大的小花椰。也或許是一整排的玉米,因為雨水的關係,像保齡球瓶一般全倒,此刻深深體會到農夫的喜與樂、大自然的殘酷與慈悲。
無論上天對我如何,去菜園成了我最快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