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高齡的他,號稱「幫主」,窮其一生鑽研製墨功夫,獨撐全台唯一的手工製墨文化,當然夠格稱為國寶級的製墨大師……

得了「懷舊癖」的我,閒來無事喜歡走逛老店尋訪寶物,那天為了挑一件好禮送給喜歡寫書法的公公,先上網google一番,有了驚奇大發現!

台灣的「老招牌」武林之中,有一個隱身在俗世裡的手工製墨「文化黑手幫」,現任「幫主」為國寶級人物陳嘉德老伯伯。

萬用錦囊妙計 鬥智而不鬥力

陳嘉德從十四歲時、五○年代末期開始跟著來自福建福州的師父林祥菊學習製墨手藝,師父不但「武藝精湛」,還懂得「兵法奇術」,不論相較於鬼谷子的七十二錦囊還是孫子兵法的三十六個妙計,都毫不遜色。

陳嘉德習藝那三年多的日子裡,師父、師娘對他視如己出,恩師不但毫不藏私的傾囊相授,在他十四年後離開師父,自立門派「大有製墨廠」開業之際,還送給他一個萬用錦囊妙計——鬥智而不鬥力。

八、九○年代,當他一手創立的「大有製墨」因大陸廉價墨的進逼而日漸衰微,他想起師父當年的提點,腦筋轉個彎,走出了低潮。二十餘年來,雖還未能建立非凡大業,讓勢力橫跨濁水溪南北,但已有「由黑翻紅」的態勢,一切指日可待!

想探訪這家傳說中的老店,一睹店老闆兼製墨師傅「幫主」陳嘉德真面目,其實並不難。據說幫主為人豪氣、好客,不拘小節,若揪團一同前往他最開心,要他百忙之中撥冗相見,事先撥個電話給他的小公子陳俊天即可。

豪氣又好客 低調不奢華

地點知道了,門牌號碼要記牢,否則花了時間跋涉前往還不一定找得到。都說此幫是隱身在俗世裡啦,所以它是徹底的低調、徹底的不奢華。想我那時在三重三和路三段的街巷中穿梭尋找,可是好不容易才在一排舊住宅中,發現一間小矮房,鐵捲門隨意漆上了幾個字「大有製墨廠」。

可得睜亮眼睛,否則它簡單到連店招都沒有,稍不注意,就會錯過這一屋子寶。

一踏進「廠」內才發現,外觀很不起眼的小房子裡,十來坪的空間功能十足,既是製墨工廠,又是售墨店鋪。原來,精緻的手工製墨並不需要太大的廠房。

再仔細一瞧,牆上掛著幾支長約三十公分、令人驚奇的粗大墨條,陳老伯伯卻說那沒什麼,「我做過五斤重的墨條,足足五十公分長,破世界紀錄,有人出價五十五萬元我攏不賣。」

「現在全台灣只有我用手工製墨,我國寶呢!」陳老伯伯是搞文化的黑手,製墨的手哪能不黑?要揉、要捶、要敲、要搓,製作圓形墨,必須將墨團不斷捶打、揉搓至發亮而沒有縐痕,沒有出神入化的掌中功夫行嗎!

掌中功夫了得 自創手印神功

這掌中功夫,用來調配原料、碾製墨團、敲打墨團、揉搓墨團、等量入模、壓軋成型、修剪墨條、陰乾墨條。

如何挑選好墨?他說,好的墨,輕(掂掂看)且脆(敲敲看),香(聞聞看)且亮(磨磨看),但民眾也會從墨條的外觀來挑選,看的是上頭壓印的文字跟花紋(由不同的木模壓製),墨通常以此命名。店主說「墨名」往往決定買氣,現在賣得最好的墨條之一名為「彩龍墨」,龍紋、描金,由七十餘年歷史的老木模所製。

七○年代,陳嘉德創業,當時是台灣製墨全盛期,十多年後外銷市場受到大陸貨的衝擊,他一度萌生退意。後來他想起師父的錦囊妙計——若有人低價競爭,就要改走新的、智慧型的路子,他決定朝「高級製墨」努力看看。

於是,他一次次嘗試,使用貴上好幾倍的上好材料,還經歷因為調錯比例而毀掉二百斤墨的慘痛教訓,終於配出最佳的原料比例,開展製墨的新局面。

之後,他更自創「手印神功」,以手握壓墨條,將指紋印在上頭,再加蓋他的刻章,這就是現在店裡最熱賣的「手印墨」。

2003年,他獲得「薪傳獎」民俗工藝獎項的肯定。

做了五十多年的墨,製墨是他這輩子唯一做過的行業。如今,小小的製墨工廠兼售墨店鋪,繼續搬演著台灣文化黑手幫傳奇。七十高齡的他,窮其一生鑽研製墨功夫,獨撐全台唯一的手工製墨文化,當然夠格稱為國寶級的製墨大師。

即使寫書法的人愈來愈少,陳老伯伯說,只要仍有人需要,他就會繼續製墨,「總不能讓台灣的文房四寶少了一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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