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與西方有越來越多的專家表示,中國出頭的日子總算到了。這也難怪。美國既要對付嚴重的經濟衰退,又得修復被沒完沒了的兩場戰爭搞壞的形象,而中國卻不斷成長,並擴大它的影響力。中國自己更是信心滿滿。上個月博鰲論壇舉行時,中國收起慣有的謙虛,嘲笑華府金融管理不當,並就此呼籲國際社會以新的儲備貨幣取代美元。數天後,中國慶祝海軍建軍60周年時,北京首度讓兩艘核動力潛艦亮相,且誓言不久之後將把力量投射至太平洋以及更遠的地區。
在中國崛起這件事上,最令人訝異的是,沒什麼國家對中國亞洲第一大國的地位提出質疑。連經濟規模是中國十倍大的日本也未出聲。北京在各種全球峰會上領銜演出,東京卻幾乎隱形,在多數國家眼中,是早該如此的事。越來越多國家領袖默默向中國低頭,承認中國是經濟動力所在的超級強權。上月,法國總統沙克吉與達賴喇嘛會面後,向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道歉;美國也開始悶不吭聲,不再指控中國操縱貨幣,一切全因中國已崛起。
倫敦到首爾,媒體無不預告中國將稱霸,記者馬丁‧賈克斯(Martin Jacques)在衛報預測上海將取代紐約躍居全球金融中心,甚至連東京、新加坡、首爾都沒提。
許多學者,包括洛杉磯加大的康燦雄(David Kang),更直指以中國為中心的世界秩序不會動盪不安。康燦雄說,以中國為尊,亞洲國家早已習以為常,因此會是良性發展。古代中國雖要求鄰國臣服進貢,但多半放手讓這些國家自治,康燦雄說,中國不會因為強大,即變成洪水猛獸,這點有歷史為證。
或許吧。但中國是否真已準備好當總瓢把子,即使只是區域性的,仍有待商榷。中國的經濟規模的確遠大於鄰國,在中國在科技、國民所得、組織力量上,卻離稱霸還有一大段距離。亞洲觀察家艾莫特即在他最近出版的《對手》(Rivals)一書中指出,中國崛起許多問題也同時出現,包括投資浪費、資本大舉輸出、外匯存底灌水、汙染嚴重。
在爭奪亞洲領導權上,中國模式也欠缺絕對的優勢。日本貪腐更少、管理更佳,科技更是遙遙領先,無論是節能減碳汽車科技或是最先進的電池,中國均望塵莫及。至於國際創新指數方面,南韓位居全球第二,中國卻排名27。中國長於大量製造低成本商品,日本、南韓在創新與高科技產品上卻領先中國。
外交政策的務實派指出,歷史上從無中國與日本同時強盛的時期,因此中國崛起,可能觸發地區衝突。普林斯頓政治學家佛瑞柏格(Aaron Friedberg)將現今的亞洲與19世紀的歐洲列國爭雄相比擬。這一點足以說明中國連在區域稱霸都還談不上。整個19世紀,歐洲並無任何強國獨領風騷。
另外,即使中國與日本只爆發小衝突,勝負還很難說。中國軍費每年以兩位數成長,但至少10年後,中國才可能擁有第一艘航空母艦。
中國表示永遠不會在軍事上稱霸或是要求經濟進貢,或許中國說的是真心話。畢竟一如中國與美國的命運已綁在一起,兩國互為買賣雙方與債權負債國,中國與日本也有相同關係,而謀求全球與地區合作,對彼此更有利。
這不意謂鄰國可以放心,認定中國絕不會成為更具野心國家。雖然由於懼怕惹惱中國,亞洲國家創設區域自衛組織的計畫中途停擺,但仍有方法可讓亞洲成為多強共存共榮的地區。歐巴馬政府即有此打算。美國國務卿希拉蕊‧柯林頓二月造訪亞洲時左批日本,右罵南韓,催促兩國應多合作,其後又呼籲中國與日本共同為氣候變遷問題努力。話說回來,希拉蕊提的都是亟需通力合作的跨國議題,並非強權角力,且這些議題不需要在乎誰才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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