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幼稚園大班的兒子央求要有顯微鏡。考量了一下狀況,後來拿了一支放大鏡給他。忽然,憶起小時候也曾拿著放大鏡四處觀察,試圖從已知的東西挖掘未知的事物。不知兒子是否也如此。

小學四年級時,有同學帶了台顯微鏡到校。這在當時,是小學生不可能擁有的夢幻逸品,全班小朋友無不瞿然注視。當大夥圍繞著這稀有物評論、讚嘆之時,不識相的我當下摳了些牙垢,興奮地要求檢視。想當然耳,在白眼與罵聲中遭到驅離,草草結束與顯微鏡的首次邂逅。

六年級時,級任老師認定全班從早到晚只要頌念國語、數學二部經文,必能惠我良多,修得正果。不過級任老師雖包了所有科目,但不知故意抑或無意,卻獨漏了美勞課。也因此在國語、數學之外,有堂課可稱作喘息。

除美勞課,往往下課鐘已響起,本班朗朗之聲依然不絕於耳;相對地,有時上課都到一半,才見老師他老人家姍姍來遲。由於上下課時間如此不定,常有同學伏趴在門旁監視,讓大家無後顧之憂地盡興完耍。當然失風是有的,不過通常都喊著「老師來了」,才從容就義。這讓我想起國語課本中那位英勇的號角手,在面對毒氣時,選擇吹起號角提醒大家戴上面具,捨身取義令人動容。

後來美勞中做了簡易的潛望鏡。這種只聽說配備在潛水艇的東西,讓大家大感新奇。很快地,全班便發現至妙的功能──把風。

它一口氣將把風這種雞肋般無趣的事,直接提升為炙手可熱的層級。透過小方管的鏡子與老師四目交接,腎上腺素飆升破表。雖親眼目睹,卻又藏身在鏡子與鏡子折射之後,箇中滋味妙不可言。這是我小學最初,也是最終的叛逆了。

二十多歲時,我前面擺了台顯微鏡,但我意興闌珊,這裡是實驗教室。我人雖端坐其中,但心早已馳騁於五大州之間。每個實驗組通常有個混仙,我就是。

實驗課時,經常不是跟道友清談,便是凝視顯微鏡發楞。我知道「天公疼憨人」,但不知道「天公也疼混仙」。期末終了打平常成績,老師總喜歡問些小問題,來判斷實驗是否細心。在他觀念裡,小地方都有留意,大地方就不用說,他深信著見微知著。例如他會指著書本出版商的U.K,然後問人是什麼意思。通常這類題目都會讓人瞠目結舌的。

我後來答出來了,因為我都死盯著它看。老師問的是顯微鏡的牌子。這樣的結局讓我得了全班最高分,但我同組的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很混耶!」同組的人們不服氣。「我就是覺得他認真。」老師的回答至今仍令我陶醉不已。

當然,福兮禍所伏。惡名昭彰讓下學期沒人要跟我同組,我跟道友們最後都站上講台參加選秀會。選的不是精英,而是要從中挑出可勉為接受的廢人,嗚呼!十分難堪。其實公義還是自在人心的,諸君。

現在,手拿著兒子的放大鏡,心中反而茫然。在好奇心與日俱減的情況下,難以聯想兒時的興致勃勃。即使將放大鏡貼近眼睛,期望的不是什麼新發現,而是找到些童稚時的雪泥鴻爪。唉!逝者已矣。

至於未來……,嗯,最近實驗好像又要用到顯微鏡,公司那台是該拿出來擦拭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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