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喜歡在睡覺前烤吐司。

好像是夢的緣故。

看到吐司從烤麵包機裡跳出來,好像就連夢也飄著濃郁的焦香。

她說她討厭坐火車的自己。

不久前她寫了一篇關於耶誕老人拔走火車的汽笛然後自殺的作文。

她是懷念汽笛的。但她無法壓抑自己讚嘆這個年代的火車的快速與舒適。

雖然把破舊生鏽的窗戶推開,自然的野風吹來的觸感已經從眼邊消失。

但所謂的自然風對趕路的人來說,就像路旁的水溝裡的舊銅板似的。

她說她花了很多時間讓六年前的冰棒融化,花了很多時間看懂磚牆斑駁的用意。花了很多時間去愛上把螺絲轉進機器的工作。

但她覺得這些對上帝來說,都好像只是晾乾一條毯子而已。

她說她也不想抱怨太多。但上帝總是喜歡晾毯子。

她說她最近喜歡聽Sarah Mclachlan的Angel,大概是因為房間裡有木質地板。她閉著眼睛形容自己躺在地板上聽這首歌的世界面貌。「那鋼琴的低音就像有輛裝滿白色羽毛的卡車,輕踩煞車滑過咖啡色的土壤上。女歌手的高音像輕輕的風從田的另一邊吹來,滿滿的羽毛就這樣被吹散到世界上。」

她說有個下午就這樣聽著,躺在地板上午睡,好像正蓋著白色的羽毛被子。醒來的時候窗外正下著雨。

她的房裡全是黑色,窗戶是藍色。世界是濕透的白色。

她說曾經有個踩到口香糖的男孩,來她的心裡走了一圈。男孩走了之後,鞋子不小心黏著。氣味也還留著。

她說從那之後,就不許其他男孩穿鞋走來她的心裡。「裡面有雙鞋了。你就直接穿上吧。」她總是這樣說。

她說梵谷喜歡喝苦艾酒,後來割了耳朵。所以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

她喊了「梵谷真了不起」之後,就搖搖晃晃地消失在城市盡頭的疲倦日出裡了。

她說自己似乎不烤吐司了。

在把夢割除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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